Joammskie

ao3. Fitzccarraldo
微博. 杀死那个吉卜赛人

《爱情闪电战》

—摇滚莫扎特—

—RPS—

—mikele x florent—



*

你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手里的小抄皱皱巴巴,被汗弄得有些潮软。对面姜黄色的大楼,二零八房,半小时后就有人裁定你的命运:是背着吉他回老家,还是继续在巴黎住下。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三小时前你就坐在这儿,现在你还坐在这儿,面前放着同一杯拿铁。拿铁早就冷了,棕色的咖啡渍粘在杯壁上,你一口都咽不下去。无奈服务生过于殷勤,五次来到你身边想要收走它,你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看出这是你继续在这坐着的唯一理由,还是想帮店里冲冲销量。总之,你将她拦下:不用麻烦了,小姐,我喜欢喝冷的!

紧张让你胃肠痉挛,好像就快要吐了:吐到那份你念了三百次的自我介绍上,或者在你正式进行练习了三百次的自我介绍时吐到地上。

 那更好,弗洛,那更好了,你自暴自弃地想。如果真的如此,你就可以拍拍屁股,从这个你爱但不爱你的城市彻底滚蛋了。你可以背着你的吉他,拎着那个四角磨白的hobo包,抱着内马尔,从临街二楼小公寓踉跄而下,也许由于左脚绊右脚而摔倒,也许不会。之后,你会踢街边垃圾桶泄愤,小声说,我操,但最终你没吐,只是清了清喉咙,甩开这些疯念头,低声念了下去——“我很喜欢皇后乐队”——你又重复了一遍,仿佛这句话是给你带来弗莱迪墨丘里信心能量的咒语,“我很喜欢皇后乐队。”

这部音乐剧的面试是你近三个月来干过最体面的事,也可能是你这三年,乃至人生前二十七年最大的机遇。它可不是什么多伦多到纽约的一张机票,或者哪个地下酒吧随便的一夜邀约。脑海里的小天使不分昼夜对你喊:“千万别把机会放走!”它喊了七天,你失眠七天,你想问它是否觉得黑眼圈能为莫扎特这个角色的面试增光添彩,但残存的理智让你不至于如此。

你只是提前三个半小时就到这儿了,坐在咖啡馆默念那张小抄,像无数次考试前一晚猛下苦功。纸片在你口袋里被无意识揉了太多次,水蓝色的字迹都开始糊了。

你隐隐觉得有些崩溃,因为你清楚莫扎特绝不会这样。

 

*

今晚保罗会给你做奶油炖菜,你们会站在门口接吻,他可能会给你买个小礼物,小蛋糕或者一束花什么的,而且绝对不会主动问起你面试结果如何。

你们在一起三年了,对彼此太熟悉。很多话不用询问,很多话不用回答。默契,除了天作之合,也可以来源于长久的电击实验。在这一点上,你有信心所有拥有比一年更长恋爱经验的人类都会认同你。

出门前,你在餐桌上发现早餐,还是温的。锅碗洗好了,保罗出门了,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黄油和咖啡的味道,你走到冰箱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炒蛋很好,面包很好,放了很多洋葱的牛油果酱也很好,他总是这么照顾你,仿佛对这一切当仁不让,而你是离开了他就什么都不行的笨拙小熊。

有时你真的很想戳破他这一厢情愿的泡泡。嘿,不是这样的,在我们相识之前,我就是我。也许我的确是个偶尔煮鸡蛋会煮到水干,被裤脚绊倒,又或者因为忘记加洗衣粉需要付两次清洗费的人,但这不能用来证明我在生活中完全笨拙又不得法,需要一个人把我解救出来。而往往在这话出口前,保罗就会抢先一步,说,好啦好啦,他会如此敷衍地恳求偃旗息鼓,好啦好啦,就好像只要你不再说下去,那些你本来想要说,他也心知肚明的话就能压根不存在一样。

他读你,准确率可能远高于你了解自己,这还不足够让人泄气吗?

爱是什么,从哪来,到哪去?这好像就把一个生活现象上升到了哲学范畴。两个没什么过错的人搭伙过日子,与真正的契合有多大差别,谁又说得准?当保罗如今天一般给你做奶油炖菜,或者贴心地买来演唱会的票给你惊喜时,你也会感到很快乐。“亲密关系不过是长久的彼此忍耐”,妈妈曾如此对你说。那时你正忙着吃苹果派,对话的基调也并无这么悲观。

她的原话是,或许你会闪电一般爱上某个人,或许这汹涌的爱会像闪电一样稍纵即逝,或许你根本就错过了它,或许它根本不曾发生。但人生无常,我们起码应该允许自己乐观。


*

多年来,你把妈妈的那句话在内心自动翻译成等待着天上掉馅饼。

于是那天,当你终于无法再看小抄上的自我卖弄哪怕一眼时,发现有个人像浅金色的火球一样,在对面那栋楼下滚来滚去,不,走来走去。

之前,你不知道有人现在还会如此坦然地穿有那么多繁复花边的衬衣,一层叠一层,如果你穿,分分钟就会挂到不堪入目。他手腕上带着好多装饰,叮叮串串的,随着他夸张的动作碰撞:他手上拿着一瓶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念念有词,时不时皱着眉头把水瓶往上一抛,再伸手去接。如果接住了,就会立刻笑起来,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事能难住他。

你注视着男人在那栋楼前的十五级台阶上蹦蹦跳跳,像一只活力四射的小鸟,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碍着视线了,他就会伸手胡乱向后捋一把,毫无造型可言。他看起来不年轻了,身上却还带着一种欢快和纯真。意大利人?也许。法国人?绝无可能。快乐的法国人已经快绝迹了,现今留存的只有造作的法国人,仿佛从十九世纪开始人人就忽然都学会了如何去端起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忧伤。而你作为做作的一份子,不得不对这少有的率真移不开眼。

毫无缘由地,你意识到眼前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就是你一直等待的馅饼,这样说是否会显得很荒谬?

高中时,你读过《戏与真》,书里写:等对方来到我等待的地方时,其实我早就创造了他。而你确定自己可创造不出这样的人,是他闯入你的想象,击碎了你的预期。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出现了之后人们才发现自己想要,比如说音乐,比如说小说,比如说一双诚挚的眼睛在你的生命中流连,哪怕只是短短一夜。

哦,天啊。

你忽然想到另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却比怦然心动整整慢了一拍。

弗洛朗·莫特,如果是这个人要与你争莫扎特的位置,那么你就输定啦!

 

*

萨列里也不错啦。对这个结果保罗显得比你满意,当然了,肯定有一部分是为了宽慰你。

或者我得说,萨列里很好,更适合你。他说这话时你正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他从身后亲昵地抱住你,说:宝贝,发胶上得太多,显得太严肃啦。

制片人通知今天剧组见面,此时距你的面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你反复在想,选择波西米亚狂想曲作为莫扎特的面试曲目,真是你人生中走的又一烂棋:‘深陷困境,无法回避现实’,‘妈妈,我杀了一个人’——还没唱上去。认真的吗?弗洛朗?这就是你最好的本事?但是好说歹说,它给你换来了一份工作,真正的工作,使你暂时又有了留在巴黎的理由和资本,这让你开心起来。生活的确有时候可以显得很慈悲。

然而那天在最终进会议室前你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公鸡,高卢血统在你身上第一次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许能解释你涂了那么多发胶不完全是由于无意失手。你想看看到底是谁,抢了你的莫扎特。没错,‘你的’莫扎特,虽然保罗说得没错,萨列里更衬你,但在这事上,你永远都不想承认他是对的。事实上,他这话今早让你差点发狂,就差飚出一句“我怎么就不像莫扎特?”但这话会让你显得像个小肚鸡肠,输不起的泼妇。所以你忍住了,忍得很辛苦。

总之,你隐而未发的怨恨在这个稍显炎热的下午一路膨胀,在你推开会议室的门前到达巅峰。让我来见见这个天杀的莫扎特,你这么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此刻四舍五入已经入戏。后来,每当你在上台前找不到状态,就会反复品味此时此刻。

是谁?萨列里和你同时处于发疯边缘,到底是谁?

你深吸一口气,把门推开。

 

*

浅金色的火球在你面前不远的沙发上坐着,在听到开门声时,他抬起头,恰好与你四目相对,于是兴高采烈地挥挥手:“你好!我叫米开朗基罗·勒孔特,你可以叫我米可来!”

天啊,你在内心默念了一次他的名字,差点跪在地上,像一口气被扎了十五个洞的气球一般。

莫扎特当然是他,你之前怎么会没想到呢?

是什么造就了世界上最快的投降,会议室的滑铁卢之战?

爱情!你在内心高喊,你真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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